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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冯淑华拉开炕边灯绳,跟着坐了起来拍了拍渺渺的手背:“你这是娘胎里带来了,有奶奶在怕什么。”

  渺渺刚才第一反应是方兰欣给她下毒了,然后就想着怎么回去毒死方兰欣。

  现在听冯淑华说是从娘胎带来的病根,心里放松了些,却依旧偏执的认为,和方兰欣肯定脱不了关系。

  冯淑华爬到炕边樟木箱子前,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布包又回到渺渺身边。

  渺渺看着冯淑华打开布包,里面是个黑皮卷,像画卷一样卷着。

  黑皮卷一层层打开,上面别着一排排金针!

  短的如绣花针,长的跟根筷子般长,细如牛毛,散发着清幽的黄光。

  渺渺惊讶:“奶奶,你还会针灸呀?”

  冯淑华又从炕边柜子里拿了瓶酒精过来,抽出一根短一些的金针,边用酒精消毒边冲渺渺说道:“把手伸过来。”

  渺渺把手递给冯淑华,还是忍不住的惊讶:“奶奶,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针灸?”

  冯淑华捏了捏渺渺虎口位置,擦了酒精后,将金针斜着缓缓推入。

  渺渺只感觉一阵刺痛后,就是麻凉代替,倒也不是很难受。

  而且看冯淑华的手法分明很娴熟,显然上一世她对奶奶的了解太少。

  冯淑华又在渺渺的手背还有小手臂扎了几针,满意的看着:“有奶奶在,保准我们卿卿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。”

  渺渺被冯淑华突然调侃的脸一热:“奶奶!你竟然取笑我啊,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针灸?”

  冯淑华浅笑着:“这是救命的工具,也是夺命的钢刀。”

  渺渺知道冯淑华藏巧是为了自保,也就没再问,研究着手上的金针,突发奇想:“奶奶,周晋南的眼睛能治好吗?听说他是因为有血块压迫了视觉神经才会失明。”

  冯淑华摇头:“他不是!”

  渺渺惊讶的看着冯淑华:“奶奶,你说什么不是?”

  冯淑华眯着眼一脸凝重:“我说周晋南的眼睛不是因为脑袋里有血块压迫神经而失明,如果真是那样,省城医院做不了的手术,他可以去京市医院。”

  渺渺想了下确实是这样,有些不明白:“那还有什么原因?”

  冯淑华摇头:“我只见过他一次也不是很清楚,等有机会再见,我再好好看看。”

  扎了针,渺渺感觉有股暖流在身体里回荡,四肢百骸都感觉非常的舒服。

  祖孙两人又侃了会天一起睡觉。

  渺渺还以为换个环境会失眠,没想到躺下跟冯淑华说了没两句话,就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
  一夜无梦,再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。

  渺渺感觉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,醒来全身暖洋洋,充满了干劲。

  冯淑华已经在在厨房收拾着做早饭,渺渺下床去帮忙。

  当看到那锅很稀的白面糊糊时,渺渺正要疑惑问询,厨房的门忽然被推开。

  是方兰欣气急败坏的进来,后面还跟着气势汹汹的许治国和方坤……

  方兰欣看见渺渺,气的胸脯一抖一抖:“渺渺,谁给你的胆子,竟敢把车站的工作辞了。”

  渺渺特意拜托站长不要和家里说自己辞职的事儿,没想到方兰欣这么快就能知道。

  拍了拍手上的柴火灰,冷冷的看着她:“我的工作,当然是我想辞就辞了,还用跟谁商量?”

  方兰欣气的伸手指着渺渺:“你!那是我让给你工作,你辞掉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,还有,我方兰欣到底哪儿对不起你,你要这么坑我。”

  这里不是汽修厂家属院,方兰欣也不用顾及自己的情绪和嗓门,看渺渺的眼神,更是恨不得上去将她生吞活剥了。

  渺渺自然不怕她:“我不想干了当然要辞掉,而且是我的工作,我为什么不能做主?”

  方坤在一旁不乐意:“渺渺,你怎么那没良心,当初如果不是把工作给你,你现在连零工都找不到,说不定还在乡下当知青。”

  渺渺睨了方坤一眼,满满的不屑:“她为什么把工作给我,你们心里不清楚?按说当时我年龄不够,没有接她班的资格,而许如月可以。如果许如月接了她的班,那下乡的人就是我,上大学的人就是我!你方兰欣为了让许如月上大学,改大我的年龄,硬要我去接了你的班……”

  “然后,我上班半个月后,许如月下乡,一年后考大学。”

  方兰欣瞪眼看着渺渺:“你胡说,你就是恩将仇报!你是嫉妒如月上大学是不是?你别忘了你成绩也不如如月。”

  渺渺冷笑的看着方兰欣:“呵,我的成绩为什么不好?我现在才想明白,每次考试我不是拉肚子就是发烧,你们还说我学习不好害怕考试,其实恐怕是你动了手脚!你心机真是深沉,也难为你装了这么多年的贤惠仁心!”

  许治国有些听不下去,冲过去扬起手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渺渺脸上。

  渺渺明明可以躲开,却硬是纹丝不动,生生接住了这一巴掌!

  白皙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,口腔里蔓延着一股血腥。

  许治国愣住了,完全没想到渺渺竟然没有躲开!

  她为什么不躲?

  接着对上渺渺那双像是燃着烈火般带着恨意的双眸,刚生出的愧疚又压了下去,怒目看着渺渺:“你瞪我干什么?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,你就这么跟我们做对?”

  渺渺伸手揉了揉嘴角,看了眼手背上的血迹,眼神更冷冽的看向许治国,包裹的仇恨和愤怒的眼神,仿佛能喷出火:“我不躲,是我不想欠你的!这一巴掌,就当还你养我十六年的恩情!但是—”

  说着顿了一下,眼神冷冷掠过方兰欣和方坤,一字一句的说道:“从今以后,每一个欠我的,我都会一一讨回来!”

  “你们再敢欺我半分,我就能毁你们一生!”

  许治国心里瑟缩了下,突然不敢看渺渺的双眼。

  她那份过分美丽的眼睛,在愤怒时迸发的光和曾经那个女人一模一样!

  方兰欣也被吓了一跳,却又突然反应过来,渺渺这个小贱人,竟然敢威胁他们,推着许治国:“你还愣着干什么?她这么没有教养,你还不收拾她!”

  声音使劲拔高,都破了音。

  既然渺渺这个贱人要撕破脸,那今天就好好教训她一顿,等回家属院,就跟人说渺渺不检点,没结婚就跟男人鬼混。

  他们做父母的劝了不听,还离家出走。

  反正渺渺在家属院已经没什么好名声,也不差这一条。

  许治国这才回神,被方兰欣这么一拱火,刚起来的的胆惧瞬间不见,扬起巴掌:“你现在真是无法无天,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,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。”

  这次巴掌落下被渺渺灵活的闪开,同时弯腰抄起靠在墙边的劈柴斧头,凶狠的朝方兰欣冲过去……

  方兰欣只以为渺渺只是放了狠话,没想到她还会动真格的!

  眼睁睁的看着斧头朝着脑门劈来,腿发软不由抖起来。

  许治国和方坤也愣住了,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反应。

  唯独冯淑华是冷静的,看着渺渺的动作,平静的喊了一声:“卿卿,住手!”

  眼看斧刃要落在方兰欣的额头上,渺渺手腕一转,斧头从她脸边划过。

  方兰欣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冷风脸边划过,腿一软妈呀一声坐在地上。

  渺渺收回斧头,偏头冷冷的看着许治国:“我说过,以后谁也不能欺负我!”

  “畜生!你这个不孝的小畜生!”

  许治国指着渺渺愤怒的吼着,却不敢上前再动手。

  冯淑华用拐杖重重的跺了一下地,冷喝出声:“住口!”

  声音不大,却中气十足!

  让许治国顿时噤了声。

  冯淑华冷冷的看着许治国:“许治国!你有什么资格骂她不孝?当年你对自己母亲做的事情,比这可是狠千倍,你想过什么是孝吗?”

  许治国顿时萎了,更多的是心虚。

  冯淑华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方兰欣:“我不管你们的事情,但是不要在我这里闹,现在都给我滚。”

  许治国突然有些委屈:“妈,当初那种环境下,如果我不那么做,我们一家人都要被剃头去牛棚,我也是……”

  “滚!我没你这个儿子,你也不用喊我妈!”

  冯淑华边说着边拿拐杖去赶许治国。

  “都给我滚!”

  许治国不敢跟老太太硬扛,拽起坐下地上回不过神的方兰欣往外走。

  方坤也胆小的跟着往外走,嘴里还嘟囔着:“那售票员的工作,就这么没了?”

  走在前面的许治国却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
  方坤不得不跟着停下。

  许治国看着站在院中葡萄架下,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周晋南,他腿边还趴卧着跟他形影不离的大狼狗。

  突然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,不知道周晋南有没有听到刚才的争吵。

  如果没有,反正他眼睛看不见,不用打招呼赶紧离开就挺好,免得双方都尴尬。

  方兰欣在看见周晋南的瞬间,突然回神,紧紧掐着许治国的胳膊,她和许治国的想法一样,不能打招呼!

  不能让周晋南知道他们刚才那么狼狈的一面。

  却不想周晋南却先开了口,微微侧首:“许叔,方姨,早上好。”

  这句问好还不如不问!

  许治国和方兰欣又被气到了,感觉周晋南这句早上好,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们。